病房里的一切，都变得无比刺眼了起来。
顾晴夜脾气向来不坏，从来都是笑眯眯，吊儿郎当的，这些年对他来说，最失控的事，大抵就是父亲去世的时候，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。
但现在，他能感觉到胸腔之间，那股愤怒的火苗，将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。
仿佛理智全都被烧成了灰烬，愤怒将他支配得忘了一切。
病房里的东西，能砸的，都被砸了个干净。
顾夫人在外面听着，早已心惊肉跳，她控制不住推开门，冲了过来：“晴夜，晴夜你别吓唬妈啊，你有什么难受的跟妈说，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！”
这一看，更是惶恐到极点，儿子竟然从病床上摔了下来，整个人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。
“来人，来人啊，快点收拾干净这里。”顾夫人大喊，外面的人手很快涌进来。
只是还没到顾晴夜跟前，他猛然抬头，双目猩红：“出去，全都给我滚出去！”
“晴夜！”顾夫人嘶吼了一声，想哀求儿子听话，结果对上顾晴夜的双眼，黯淡无光的神情，让顾夫人浑身一震。
一下子，明白过来了什么。
不待顾晴夜开口，顾夫人就直接改口了，低斥道：“你们没听到少爷的话？全都出去，先出去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。”
是她想岔了，这个时候怎么能让那些人进来，看到儿子失态的一面？
闻言，保镖们没有一点犹豫，直接后退，悉数离开了病房，并将房门给关上。
顾晴夜抬头，从喉咙里咕哝出声：“妈，让您丢脸了。”
顾夫人听到这句话，心都揪紧了，飙泪地摇头：“不，不丢脸，妈永远都以你为荣。”
“我哪有让您为荣的资本呢？”顾晴夜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。
“妈不准你妄自菲薄！”顾夫人打断他，在她眼里，儿子是万般好的，怎么不能让她为荣了？
顾晴夜因为摔下床，伤口又裂开了，直接渗出了血，可他像是毫无察觉一样，似乎完全不觉得痛。
“晴夜，我让医生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，好吗？”顾夫人生怕触及了他的情绪，连语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口吻
“有什么好处理的呢，反正处理之后，还是一条废腿。”顾晴夜有些讥诮地看着自己的腿，第一次觉得，原来身上原本的部件，也会刺眼的。
等它彻底恢复了又怎样？除了没有留下伤口，它还是跟正常的腿不一样，没有办法站立，走路。
“不许你这么说，一定会好的，相信妈。”顾夫人狠声打断他，满脸执拗的表情。
顾晴夜没再给她泼冷水，也没再反抗顾夫人的安排。
他看着医生进来，病房很快被他们收拾好，自然他外裂的伤口也不例外。
只是顾晴夜不在跟刚才一样发作，咆哮了，更像一个旁观者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，仿佛跟自己毫无关系。
“晴夜……”顾夫人看着他大怒之后，忽然又彻底沉默了下来，更加的担心他的情绪了。
她甚至有一度在想，自己嘴笨，不会安慰儿子，又怕顾晴夜这样下去心情更加糟糕，是不是要请个心理医生来疏导一下儿子的情绪。
但她也只敢想一想，不敢真的做。
否则，儿子只怕更加难受。
顾晴夜沉默了很久，顾夫人也没有出去，就在旁边陪了他那么久。